玄极楼在逃月奴

【露中】露西亚豪华旅游团

国设，沙雕向。试图弥补上篇的刀子。

王耀报了一家老年旅游团，目的地居然是俄罗斯？？？

“您好，请给我报这个旅行团。”

这是一家主打“性价比”的旅行社，花花绿绿的海报糊得满墙都是。狭小的空间被一箱箱摞在一起的挂面、花生油和鸡蛋占满，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凸起权当接待处。

前台是个眼睛圆圆的小伙子。他平日里最大的业务就是接待各种老年人群体，向他们安利廉价旅行团活动，并且应付大爷大妈们对米面油蛋热情的态度。因此在听到这过分年轻的声音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连忙抬头看是哪个品味独特的年轻人来报老年旅行团。

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个娃娃脸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穿着一身样子老气的牛仔衣套装，扎着个半长不短的马尾辫。他笑眯眯地指着墙上一张花里胡哨的“七天八夜尽情畅玩冰雪世界俄罗斯”的海报，又重复了一边：

“您好，请给我报这个旅行团！”

前台连忙磕磕绊绊地确认到：“啊……你是要报这个吗？确认吗……我们这可是廉航，大部分都是安排的老年人喜欢的活动……”

少年双手插兜，仰面作出叹息状：“年纪大了，就喜欢你们这种便宜耐玩的团。最主要是，米面油蛋送不送？”

“……送送送！”您确定有成年吗孩子？

“请您在这里签字……还有身份证给我看一眼，未成年是禁止单独跟团的……噢竟然成年了……”

一通兵荒马乱后，前台目睹着少年左手花生油，右手一袋米，高高兴兴从旅行社大门溜达了出去，像极了路边散步的老大爷。

世道渐古啊！前台忍不住感叹到。

王京忙碌了一天回到大院的时候，就看到他大哥王耀正兴致勃勃地对着一张彩印海报瞄着什么，脚底下散落着一堆行李。听到开门声，王耀也没抬头，只是懒懒地打了一声招呼。

“老王，你在做什么？”王京好奇地探头过去，被王耀轻轻地敲了一记栗子：“没礼貌，怎么对你哥说话的？”

王京嘻嘻笑着搂住他哥的肩膀，试图像小时候那样撒娇，然后偷看一下老年人的精神世界。然而王耀的反应比他快一倍，迅速地把那张纸叠好揣进兜里：“小孩子不要总想着偷看大人的事情，先看看今天我领到的花生油，牛不牛？还有一包五常大米，够你们吃一个月了。”

呃，这是又上街和大爷大妈混到一块去了呀。王京腹诽。虽然大哥从年纪上算个老头，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王京就发现大哥失踪了。餐桌上只剩下一张纸条子：“老子去旅游了，勿扰，自己做饭——耀”

身为美食荒漠，我很抱歉。王京泪崩。

此时的王耀正穿着一身漂亮的白羽绒服，一条泛白的水洗牛仔裤，背着他万年不变的军绿色带大红星书包，高高兴兴地坐上了旅行团的大巴赶往机场。

前台没有骗他，这就是个老年旅行团。除了王耀，其他团员平均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显得王耀像一棵水嫩鲜活的嫩葱似的。老人家对于这种衣着简朴的“年轻人”自带好感，纷纷同他搭话起来。王耀也不恼，如鱼得水般同一群老太太唠嗑起来，兴致浓时还冒出一两句俏皮话，惹得老太太们都笑起来，老头子们撇着嘴侧目。

到了机场，王耀已经接到不下八个老太太旁敲侧击要给他介绍姑娘的意愿。他这才发觉玩崩了，连声拒绝了她们的好意。然后戴上蓝牙耳机放起了邓丽君，假装自己是颗听不见话的蘑菇。

天气晴朗，飞机也飞得平稳。巨大的铁鸟从平流层上划过，像湛蓝海水里一尾自由的游鱼。王耀兴致勃勃地看着棉花糖似的云朵，靠在舷窗上自拍了一会儿，就感到困意袭来。在准备偷偷摸摸溜出来之前，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两个礼拜都没合眼，因此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好梦里。

王耀是被导游小姑娘摇醒的。

他睁开眼才发现一群老太太忧虑地围着他，见他睁眼了才拍着胸口七嘴八舌地说他：“我说小伙子，你睡得也太沉了，要不是我们看你还有呼吸，都要打120了……哎呀不对哦这里是俄罗斯了不是120……快下去吧人空姐等急了。”

王耀抱歉地笑了一下，迅速起身整理好行李下了飞机。扑面而来的清爽寒气让他浑身的毛孔都像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山泉水。

他对圣彼得堡的风景并不陌生，毕竟几十年前被那个霸道的布拉金带着在这边定居了好几年。然而抛却一切身份，用一名游客的身份重新来审视这座城市的时候，美妙与庄严并存的气质确实令人着迷。

导游小姐挥着一面小旗子，示意大家跟上。第一站是各种或庄严或华丽的教堂。身为红色的意识体，王耀自然对神明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怀，只是抱着欣赏艺术的态度将那些流畅的线条与明艳的色彩收揽眼底。老人们则热情地咔咔狂拍，顺便对着镜头比出笑容洋溢的耶字，色彩鲜艳的纱巾成为了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然后是按部就班的一条“红色线路”，王耀失笑地捂着额头。失策了，他忘记他的国民们对当年那个还是老列巴的伊万的特殊感情是多么浓烈了。尤其是这种老年旅行团，那必须是红色情怀拉满，从阿芙乐尔号博物馆到冬宫，老人们激动得神情肃穆泪眼汪汪，王耀同样泪眼汪汪——他晕车。

这个秘密只有布拉金斯基和琼斯两人知道。阿尔弗雷德很没良心地嘲笑了他整整一个礼拜，而伊万从那以后习惯性在口袋里准备了一板晕车药。避开男友偷偷旅行的结果就是他忘记带药了。在难受的眩晕中，王耀牢记伊万教他的口诀，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后在舌尖含了一颗话梅，然后闭眼放空自己的脑袋，试图想一些其他东西冲淡那种恶心感。

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许是其他什么难以言明的古怪想法在作祟，王耀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居然是苏联时期的伊万。

那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老大哥”，不够软也不够黏，活得像个拧巴的老橡皮糖，做事也是随心所欲，甚至当着中国代表团的面，强行把王耀留在当时还叫列宁格勒的圣彼得堡。用的借口是“要和中国意识体好好相处出感情”。至于怎么相处，从冬宫的老卧室到阿芙乐尔号的船舱才知道，以至于现在王耀看到那几个景点就觉得老腰一疼。王耀还曾嘲笑过伊万的房间太花，摆着一堆金灿灿的雕像、绘画什么的，一点儿也不苏维埃。伊万倒是坦然地接受了过去那个暴戾而奢华的自己，并且在后来去王耀的大院时，指着他卧室一堆唐三彩、青铜马和古字画之类的委委屈屈骂了一句“老封建”，气得王耀直打他。

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自从九十年代后，他和伊万就只在莫斯科见面，这次旅游倒也有故地重游的滋味。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王耀才惊觉自己居然还挺想念以前那个大熊列巴。小熊软糖虽好，但是太黏牙也令人头疼。

到了旅程的第三天，他们终于到了莫斯科。这里王耀熟悉得很，连红场哪块砖上有伊万喝醉砸出的裂缝都一清二楚。漂亮的洋葱头建筑在秋日黄叶的映衬下显得鲜艳夺目，也让旅行团的老太太纷纷发出惊呼：“嚯，确实和咱北京城一样气派哇！”

王耀：我有点想念阿京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在转过无名烈士墓和列宁墓的时候，王耀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们献上了一颗红星。他没有见过伊里奇。那时候的他拖着一把嶙峋的瘦骨，从贫穷和侮辱中挣扎出一丝灵魂，如饥似渴般倾听着遥远北方传来的一声炮响，在冥冥之中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而这位给了他未来指引的老师却素未谋面。听伊万说，那时候弗拉基米尔抱着刚刚蜕变新生的他一步步走得艰难，等到他终于成熟自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报答的机会。这是他们共同的遗憾。不过伊里奇曾给他写过一封满怀希望和祝福的手写信，他会带着这份祝福走下去的。

到莫斯科最不能错过的就是克宫，王耀却有点困了。他对克里姆林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故宫。但是老人们都很激动，导游小姐同样笑眯眯地表示今天伊万家的上司就在这，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

还是算了吧，王耀腹诽。弗拉基米尔看到他估计得懵好一会儿，然后急吼吼地去夺命连环call布拉金斯基，问他俩的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是他错误估算了自己在巡岗人员眼中的熟悉程度。等到一阵欢呼声从人群前方响起的时候，低头玩手机的王耀才惊觉那老忙人弗拉基米尔已经跑了出来，并且微笑着要过来同他们一群人握手——要糟。

王耀眼睁睁看着对方笑眯眯地同热情到要尖叫出来的人群握手，然后假装不认识地朝自己走来，那眼神里满是故作淡然的疑惑和笑意。

“您好。”王耀磕磕绊绊地朝直飞眼刀子的保镖和目瞪口呆的随行人员用俄语问候了一句，然后象征性地和弗拉基米尔握了一下手，迅速地转头准备开溜。他发誓，他已经看到某个眼熟的联络人员匆匆地往里头跑去。

救命，瞒着前男友到他家旅行被抓，我的腰还能保住吗？王耀欲哭无泪。

从克宫离开吃了一顿简餐后，他们来到了莫斯科动物园。大家在车上便议论到要去看西伯利亚大仓鼠和西伯利亚金渐层。但是王耀却热切得仿佛去探望孩子。

他的滚滚！他可爱的丁丁和如意！当年被伊万家抱走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米糕一样软糯可爱，他还没有捂热就被伊万抱走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吸个痛快。

但是当他真站到熊猫馆时，却被里面手撕竹子、抱着火箭模型丰容物疯狂乱窜的黑白熊惊呆了。他的米糕团子呢？他那么可爱乖巧的滚滚呢？怎么被养成这个熊样？不对，熊猫好像真的是熊。

王耀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不知道该感叹露西亚养熊有一套，还是该骂伊万把他的滚滚带坏了。就在内心小人打架的时候，两条健壮有力的胳膊从他纤细的腰间穿过，后背猛地靠上一堵肉乎乎硬邦邦的肉墙。

“耀，你来我家居然瞒着我！”软糯的嗓音带着像撒娇似的鼻音从耳畔响起，带着委屈和迷糊的弹舌。任谁也想不通这一米九的壮汉怎么能长一副娃娃脸和娃娃音。

导游小姐看着团里最年轻的男孩子被一个穿着动物园制服的白发俄罗斯人抱着，那外国人似乎还很亲昵地把脑袋往人耳朵上凑，下巴都快惊呆了。一旁陪同的工作人员知道底细又不好多说，只能用磕磕绊绊的中文解释到这位是动物园的驯兽专家，来见朋友的。伊万确实是驯兽专家，毕竟这些猫猫熊熊算起来都是他的孩子，揍起来简直是轻车熟路。所以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王耀提起来就走，任凭迷茫的中国人仰天装死。

他把王耀拎到角落后就来了个热切的贴面礼，还得寸进尺地想往漂亮的嘴唇上招呼。王耀只能掐住他软绵绵的脸颊用力拧了一下，才把满眼委屈的俄罗斯人从身上扯开。

伊万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试探地闻到是不是自己最近惹了王耀委屈，让人不打招呼地就跑上门来。脑海里疯狂转着的是最近签的几份合同，签完后太兴奋了就有些情不自禁，王耀难道是因为这个而生气了么？那可不行，王耀的单子只能是他露西亚的，那些天天用一张漂亮脸蛋对着王耀黏黏糊糊的家伙想都不要想！或者是因为印度同自己来往密切，王耀吃醋了？可是他平常也不管这些呀。或者是那个阿尔肥又说了关于他的坏话，呼呼呼，那死胖子死定了。

伊万脑袋里是一团乱麻。弗拉基米尔把他从乡下屋子里一个电话叫来时，几乎把所有可能惹恼了王耀的事情都思索了一遍，万万没想到王耀告诉他的理由居然是闲着没事，看到路边旅行社送米和油，所以就报了名。

看着中国人笑嘻嘻的表情，伊万按耐住内心都躁动，带他从小房间穿进了熊猫园。普通游客不能触摸滚滚，但是意识体可以，工作人员也可以。于是王耀看着把自己的胳膊当成丰容物抱着不撒手的如意，和绕着他一圈圈转圈的丁丁，感到一股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我们养熊并不是全部养成棕熊和黑熊的……”伊万试图解释。王耀悲愤地堵住了他的嘴：“别说，我懂。”

在同导游小姐解释了一番后，王耀算是正式脱团了。在老太太们惊奇的目光下，伊万热切地挽着王耀的手离开了动物园，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的亲密，王耀也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随他去了。

伊万不知道从哪儿推出一辆自行车，热情洋溢地比了一个邀请手势：“今天我是您的专属导游，请上车吧！”

真贴心，知道自己晕车所以开两轮的来。但是两个男人骑一辆车略显拥挤，王耀不得不紧紧地搂住斯拉夫人温热有力的腰，确保自己不会从车后座滑下来，这让伊万满意地笑了。

但是普通的旅游景点怎么能满足王耀要见识真实的露西亚的热情呢？当伊万拐进一个路口，在他们面前整整齐齐地出现一辆挂着红旗的古董坦克和一辆军用装甲车时，王耀才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根手指——

“这就是你嘴里最真实的露西亚？”

“嗯哪，还有卢比扬卡一日游哦～这难道不是耀耀最喜欢的我吗？”

“？？？”

“你不如带我去西伯利亚种玉米，蠢熊！”

最后，在王耀的大声抗议下，伊万不得不在一众被迫休假加班的士兵面前爬上坦克取下了那面旗子。王耀珍而重之地叠好，塞进了胸口的内衬袋子里。那里还有一枚小小的红星勋章，是当年伊万求婚时送的，但是王耀没有告诉任何人。

伊万仍旧抱着极大热情带着王耀把坦克开出赛车的热血沸腾，顺便带人去他的训练场狠狠地打了一梭子子弹。王耀震惊地发现那人形标靶居然是阿尔弗雷德的样子，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要是在会议上看到阿尔弗雷德那副世界第一我最大的样子，他也很想给这个家伙来一梭子。

卢比扬卡大酒店的行程自然是取消了，换成了温泉浴池。那狂野的装修风格、热气腾腾的草药热水和一大把用于抽打脉络的树枝足以让每个第一次踏入的游客感到心惊胆颤。但是王耀已经足够轻车熟路，他甚至是被伊万打横抱进去的。至于小熊想干什么，王耀闭上眼睛，忍不住为自己的一把老腰哀叹。

等到神清气爽的伊万让服务生端来奶油浓汤和面包时，王耀还处于迷迷糊糊魂儿飞走的状态。一段时间不见面，小熊蹭蹭人的本领是越来越强大了，他只能按着熊脑袋勒令他不准在外面露出奇怪的痕迹，为此占有欲爆棚的布拉金还独自嘟囔了许久。

最后的几天行程，伊万与他形影不离。为此王耀心疼地吐槽自己的旅游团费用白花了一半。但是伊万果然向他展示了真正的露西亚：更好、更大、更强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当然，不仅仅是从城市和景点方面的，这一点王耀的腰和眼睛可以作证。为了表现自己的热情好客，某位主人家干脆跟着上了返程的飞机，一路陪到了客人的家里。

正在对着一碗麻酱白菜干饭的王京表示，没见过旅个游顺手把旅游景点整个摸回来的，真不愧是七天八夜豪华畅玩。所以大哥，能给你可怜的弟弟做顿饭吗？